深秋将过,南安又迎来一场暴雨。
傍晚天气格外邪乎,狂风大作,吹得树枝在天空中胡乱飘零。
耳边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,于雾穿着跳舞时的白色纱裙,微风从身边经过时飘逸的裙摆会形成风的形
状。
她站在常新大楼门口,目送着一位接着一位的小朋友随着家长离开。
送走最后一位小朋友时,她长呼一口气,望了眼外面怪异的天气,转身回到灯火通明的大楼里。
“小于。”
等电梯的间隙,依稀听见身后传来声音。
回头望去,是王主任。
于雾微微颔首,侧身往旁边移了点,“王主任。”
“等会去哪啊?”王主任脸上堆满了笑意,满脸期待地看向她,“天气这么差,我外甥等会过来,不然
你们见见?顺便让那臭小子送于老师回家。”
又来了。
一月总有两三次,不是王主任就是其他老师,都想给她介绍对象。
她摇头,轻声说:“主任…”
话还未说完,王主任打断她继续说道:“小于今年有25了吧?”
于雾站在一旁,纠正道:“24。”
王主任说:“刚好,我外甥比你大一岁。年龄大的以后知道疼老婆,再说了,你也不能一直都不谈恋爱
啊,看看咱公司的小张,人家下班多潇洒。”
王主任说起话来根本不给他人插嘴的机会,顿了一秒,又说:“我这外甥长得可帅了,在大公司工作,
月薪三万,而且——”
像是故作玄虚,说到这还刻意停下来看她。
于雾意会,捧着领导接下来的话,“而且什么?”
“而且还会弹钢琴,你看啊,以后你们在一起,你跳着舞他弹着钢琴,天作之合……”
于雾怔在原地。
25岁,弹钢琴。
这些条件仿佛都在往那个人身上靠拢。
可能是天气很差,也可能是内心作祟。
耳边又传来主任的无限夸赞,于雾不想再听下去,便轻轻点头,“好。”
王主任没想到这次说教会这么简单,毕竟于雾可是单位里出了名的特立独行。
见于雾同意,他激动地里面拿出手机,一副劝导地样子,“这就对了嘛,年轻人就该这样。等会,我现
在给我外甥发消息,他就在附近。”
主任话音落,电梯刚好在眼前停下。
等里面人全都出去,于雾拉紧纱裙进去,“主任,我先上去换衣服。”
王主任:“好好好,你去。”
电梯缓缓向上升,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还没来得及细看,握在手里的手机猛然振动起来。
电梯里信号不好,消息一直加载不出来。
等了好久,直到她下了电梯,消息才弹出来。
【夏飞莹:下雨了,你怎么回去?】
推开更衣室门,拿出一早备好的衣服,于雾回道:【相亲。】
换好衣服后,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略显憔悴,她无奈地扯了下嘴角,拍了下脸颊便走出去。
出了常新大楼时,公司前一片辽阔,没有主任所说的那辆车。
就在这时,夏飞莹又不断地发起了消息。
【夏飞莹:公司里的人又跟你说了?】
【夏飞莹:想清了吗?我可听说沈惟江过几天回来。】
【夏飞莹:罢了,你去见见也好,万一沈惟江到时也带回来一个…咱也不能输。】
【于雾:好,我晚点回去。】
回完消息,她便收起手机,站在一旁等待着王主任外甥。
目光失神地望着外面下着淅沥小雨,湿漉的地面倒映着街边路灯。望着地面上的星星点点,她一时竟分
不清是天上的星星,还是地面的水渍。
沈…惟…江…
心里重复念着这三个字,既熟悉又陌生。
忽地,耳边传来爽朗地男声,“于老师?”
于雾回神,眼神定定地看向面前人,浓眉大眼,和王主任很像。
她伸出右手,“您好,叫我于雾就行。”
“我叫郭信。”指尖轻握,他带着歉意说:“抱歉,路上有点堵车。”
“没关系,我也刚出来。”
于雾第一次相亲,面对这种场合没多少经验。
没一会,周围便安静下来。
她视线移到别处,似乎再想下一句该说什么。
“要不先上车?”郭信摊摊手道。
于雾轻声应道:“好。”
车辆行驶在道路上,雨水不断敲打着窗户。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放在包里的手机又猛地振动。
【夏飞莹:让我看看手 /色】
视线落在男人放在方向盘地手掌,宽大的手掌骨节分明,手指修长而有型。
看着倒不像常年弹钢琴的。
【于雾:弹钢琴的手。】
刚发完消息,等红绿灯的间隙,郭信回头看她。
挑眉笑道:“看什么?”
于雾笑:“听王主任说你会弹钢琴,手很好看。”
郭信淡淡地‘嗯’了声,随口说:“以前弹。你们女生是不是就喜欢手控和声控这一类型的?”
听着这句话,于雾下意识蹙起眉。
她不喜欢郭信说话的方式,让人觉得心里很异样。
莫名有些烦躁,她敷衍道:“不是。”
简单的几句话,两人没有在过多交流。
红绿灯长达110秒,此时才跳到79秒。下一秒,手机又开始振动。
【夏飞莹:钢琴!?于小乌!你这是看沈惟江回来了,再找替身?】
于雾看了眼,回道:【什么替身?只是单位领导的亲戚。】
夏飞莹这句话,像是把她的思绪拉回到从前。
目光略过街边的高楼大厦,霓虹闪烁的灯光晃得人眼睛酸痛,于雾有点看不清自己,突然不知道自己想
要的是什么。
眼前划过密密麻麻的小店,在路过一家甜品店时,她回头看了眼开车的郭信,说:“可以在路边停一下
吗?”
车内没伞,她推开车门,独自奔跑在雨幕中。
淅淅小雨打湿了额边碎发,挑好给夏飞莹带的小蛋糕后,外面雨势比来时要大许多。车停的位置距离这
家店有些距离,索性她站在廊下等待雨势转小。
眼神没目的地肆意扫射,再看到对面灯火通明的大楼时,她突然愣住。
一辆黑色轿车沉稳地停在大楼面前,司机先行下车拉开后排车座,撑着伞伸向不远处男人。
他们一群人过于惹眼,于雾想不看都难,目光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,在这样的雨夜,他们一群人穿着定
制的黑西装,显得格外神秘。
为首的男人身着白衬衫西装裤,外面搭上一件颇有质感的黑色大衣。
许是雨幕隔断的原因,显得他气质格外清冷。
间隔有段距离,透过连绵不绝的雨雾,于雾看不清男人的脸,只能模糊看见轮廓。
矜贵。
于雾抿了下唇,默默别过视线。
雨势越来越大,甜品店老板拉开门,对她说:“小姑娘,先进来避避雨吧。”
回头望了眼店里干净的地面,又垂眸看了眼因为来时而变湿漉沾上污泥的鞋子。她摇头,笑说:“谢
谢,我站这里就好,等会就走了。”
甜品店老板也没在强求,靠着门框,眼神落到街对面,“不得不说,对面这家公司做的可真够大。”
听着老板的话,于雾眨了下眼睛,轻声地‘嗯’了声。
甜品店老板像是来了兴致,“听说了吗?前两年这公司差点倒闭……”
老板话说到一半,突然顿住。
于雾抬眸看去,发现郭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左侧。
刚抬起右脚,一时间像是想到什么,又默默放下。
“你怎么来了。”她轻声说道。
郭信毛躁地摸了下后脑勺,说起来话磕磕绊绊,“不好意思,公司突然要加班。”
这么明显的词意,于雾懂了。
“好。”顺着他的话说:“那你先去。”
许是因为雨天把女孩子一个人丢在大马路不好,郭信满脸愧疚,说:“真不好意思,改天我请你吃
饭。”
耳边传来街边小贩的叫卖声,嘈杂声不断,惹得她脑袋胀胀的,再抬眸看向对面时,视线与街对面男人
猛然相撞。
原本周围黑压压的几个人全然散去,只留下他一人。
他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站在雨幕,雨伞内光线昏沉,抛去周边一切嘈杂,眼神定定地落在她身上。
于雾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,在两人对视的下一秒,她先别过视线略过他。
雨势渐小,望了眼不远处的超市,她冲进连绵不断的雨雾,跑到最近的超市买了把雨伞。
雨下的突然,路边超市存货不足,她过去的时候只剩十块钱一把的透明伞。
刚走没几步,雨势突然转大,豆大的雨点肆意敲打着伞面,震的她耳朵生疼。
街边呼啸而过的出租车,打车软件上一百多人的排队。偏偏这时,雨伞骨架折断,只剩半边伞面。
一时间,她狼狈的好像是街边笑柄,路过的行人都会驻留看她一眼。
顶着半边伞面来到附近的公交台,她从包里翻出纸巾,擦着脸上残留的水渍。
望着越下越大的雨,她突然陷入惆怅,摸出手机,看着仅剩百分之五的电量,给夏飞莹发过一条消息。
随后手机屏幕逐渐黯淡没有了光线。
“擦一下?”
耳边传来不太真实的声音,熟悉而又刺耳。
于雾怔在原地,愣愣地回头望去。
站牌灯光忽闪,微弱的灯光时不时照在男人侧脸。模糊的轮廓让人不由自主陷得很深,他身上像是携带
着雨中的寒气,每往前一步,寒气就会涌上来。
于雾顿时屏住呼吸,抑住不停狂跳的心。
她沉默片刻,念出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名字,“沈惟江?”
男人抬眸看向她,轻轻为她擦拭头发上的水珠,温声道:“小心着凉。”
“沈总,关于这季度问题,主要是针对于南边市场……”
那人话说到一半,注意到沈总眼神不对。
平常来说,沈惟江不会在公司平白无故加班这么久,可今天他不止加班,还让各部门领导冒着大雨赶来
公司。
但沈惟江这个人的手段他们是见过的,虽没有他老子那么厉害,但也不是好惹的。所以在他回南安的这
几天,他们从不曾有怨言,也不敢有怨言,本着忍几天,毕竟他是未来接班人。
这样想着,他顺着沈总目光看去,发现一向清冷孤傲的沈总,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路对面的小姑
娘。
周边几人纷纷发现沈总脸上的异样,极有默契的抿上嘴巴。
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,沈惟江拿过文件夹翻看了两眼,便交给一旁助理,略显乏味道:“嗯,没什么事
先回去吧。”
谁愿意在暴雨天加班,一行人都巴不得赶快走,没一会周围便没了身影。
四周便只剩下他一人,独自撑伞站在阴雨下,视线在落到对面时,已经戛然不同。
原本站在廊檐下躲雨的女孩,不知何时身旁站在一位陌生男性,看着女孩抿唇含笑,沈惟江不由自主
地‘啧’一声。
真刺眼。
不知道在雨下站了多久,直到对面女孩目光看过来时,他才下意识动了动被风吹得僵硬手指。
可下一秒,对面人毫不停留的略过眼神。
漠然的表情,就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。
再找到她时,是在附近一处车站。
女孩唇上的口红变得氤氲,高高扎起的马尾一滴一滴流淌着水珠,身上的驼色大衣被雨淋的颜色参差。
他慢步站在女孩身后,递出一早准备好的手帕,“擦一下?”
时间仿佛在此定格,路过的行人如玛丽苏剧情放慢动作,空中掉落的雨滴也变成静态。
但仅一秒。
于雾惊得转过身,在原地愣了片刻,眼神定定地望向他。
下一秒,她垂下眸,念出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名字,“沈惟江?”
沈惟江轻声应道,抬眸看向她,轻轻为她擦拭头发上的水珠,温声说:“小心着凉。”
车站外雨点不停地敲打着地面,雾蒙蒙的天好像以车站为点分割成两个世界。
于雾侧身避开他,默默后退一步,漠然的神情再次浮现出面,“不必了。”
时隔七年,她从没想到会以这种局面碰见沈惟江。
时隔七年,他和从前一样,依旧是天之骄子,而她却被一场雨淋的十分狼狈。
沈惟江像是预料到一般,收回手撑开黑色雨伞,平静的眼眸再次望向面前女人,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于雾回过神,目光在掠过男人时停留一秒,便落在他身后停放地车子。
漆黑的车身低调沉雅,停在雨幕中被雨水肆意冲刷着。黑夜里,更像是一头埋伏已久的猛兽。
雨下的越来越大,视线再次落在男人身后。
她没有过多思虑,毫不犹豫向后退一步,说:“不用。”
周边行人匆忙,旁边还有几个人似乎已经等不及,都纷纷顶着衣服冲进雨幕。
还有几个像是学生,在路过他们时刻意扭头看了他们一眼。
于雾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身上衣服,迈开右脚默默往旁边移了一步。
与此同时,沈惟江重新拿出一包纸,上前放在她手心,嘴角微微上扬,说起话来还是浑的不行,“不擦就快漏完了。”
于雾不明所以地抬眸睨他一眼。
男人黑色的短发染上水雾,单眼皮,高鼻梁,薄唇,就连喉结处那颗痣,在黑夜中也格外明显。
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的一秒,于雾略显慌张地垂下头,看着胸前被雨水浸湿的一片,浅色内搭衬着若隐
若现的景色。
她抿了下唇,拿着纸纸简单擦拭下便扣上衣服扣子。
他还是那样。
说起话来,还是那么浑。
“那人对你怎么样?”
沉默片刻,沈惟江突然冷不丁开口。
于雾想也没想,说:“还不错,我挺喜欢。”
他果然看到了。
沈惟江扯了下嘴角,拿出一根烟衔在嘴皮上,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着打火机,点燃。
刺骨的冷风忽地吹来,随之烟雾瞬间被吹散。
左手弹着烟灰,喉结上下滚动,仰头呼出气息。
他自讨没趣地嗤笑了声。
他笑得莫名其妙,于雾听着只觉得刺耳。
雨势渐大,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。
“于雾。”沈惟江与她并排站在一起,眼神随着她视线追踪到潮湿的地面。他咧着嘴角,却听不出丝毫
笑意,说:“几年不见,你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。”
话音落时,他目光也随之落在女人身上。
她和之前一样,身上清冷地气质总是让人移不开眼。
于雾依旧没看他,只是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缠在一起,没了血色,慢慢泛白。甚至不用看他,她已经知道
他是用什么表情再说这句话。
他这样的人,怎么可能会变。
又或者说,她本来就不重要。
疏离的眼神渐渐变得没了温度,反而坦然地看着他。没了之前的缠绵湿意,她十分冷静:“我倒觉得,
比以前好了不少。”
话尾落,耳边传来熟悉的汽车轰鸣声,她后退一步,拉开车门。再上车之际,她停下动作,突然说:
“沈总……”
想说的话戛然而止,随着扫射过来的雨水,她终究什么也没说上了车。
夏飞莹车技很好,在堵车间隙,载着她穿过一条小道,来到人烟稀少的公路上。
望着落在车窗上的雨水,透过星点看,仿佛外面的建筑都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灯光。
眨着有些酸胀的眼睛,内心的思绪早已翻过无数。
“喏。”夏飞莹单手握着方向盘,随手递给她一张纸,“擦一下吧,眼睛红的要滴血了。”
于雾被她着玛丽苏的形容逗笑,扒开车顶上面夹子,镜子里面的她眼睛确实泛红,倒没有夏飞莹说的那
么夸张。
简单地擦拭着头发上露水,她轻声说:“哪有。”
车辆速度平缓地行驶在无人公路上,夏飞莹不满地‘啧’了声,问:“怎么样?”
“什么怎么样?”
“久别重逢的感觉。”
这算久别重逢吗?
或许,算吧。
他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救世主。她狼狈凌乱的窘迫,更像是这个世界不该存在的囚徒。
两人身份向来不对等,她那时也不该奢求些不可能的东西。
于雾褪去身上湿漉的大衣,拿过后排的毯子盖在身上,嘴里小声地呢喃更像是自言自语,“不怎么
样。”
夏飞莹又问:“还喜欢他吗?”
天气很奇怪,上了车没有十分钟,雨势渐渐减小,仿佛先前的倾盆大雨更像是为了应景。
眼睛一眨一眨,窗外的景色随之改变。她望向远处,语调平淡:“不喜欢了。”
等红绿灯的间隙,夏飞莹扭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。身旁女人面色淡然,没有一丝心思沉重的表现。
好像真的放下了。
公交站。
沈惟江仍旧站在原地,指尖的烟雾随着微风缓缓散去,只留下淡淡的气息。
他像是一个泥人,在这黑夜里,一动也不动。直到指尖的猩红慢慢上爬,他才有了反应。
手指慢慢抽动,低头看着几乎燃尽的烟头,又看了眼乌云散去的天色。
烟尽人走,乌云散去。
好像冬天真的要来了。
回想起女人学着他之前说话的态度。
这一刻。
沈惟江终于明白过来,这么多年以来,他输的一败涂地。
命运总是在无声地捉弄。
-
于雾第一次见到沈惟江时,是在2011年的夏天。
随着父母工作关系,她在高三那年转学来到南安。那时南安暑气炎热,风一刮,热浪也随之而来。
她先前呆的地方夏天很少,几乎匆匆一夏就又步入了秋天。
不习惯暑热的她,在面对这样炎热而酷暑的天气时,总是会下意识逃避。
“小乌?去哪了?”
刚回房间打开风扇,不到一分钟外面便传来连莉的叫声。
一声接着一声,像是在催魂索命。
于雾叹口气,关掉风扇心里莫名有些烦躁。但这些烦躁,在她拉开房门那一瞬便消失不见。
她身着棉质白色连衣裙,趿拉着拖鞋缓缓走出来,散在身后的乌发随着阳光的照耀而变得柔顺光泽。在
面对连莉的那刻,脸上熟练的挂起笑容。
“刚在房间休息。”
连莉眉头轻皱,上下打量着她,眼神扫到她光着的脚,“怎么不穿袜子?妈妈说过多少次了,在家穿拖
鞋也要穿袜子,不然长大容易体寒。还有,舞蹈室通好风了,没事就去练练,别一直躺着。”
这一连串的盘问,惹得于雾越来越烦闷。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手指背在身后用力缠绕一起,在连莉准备持续输出时,她望了眼窗外,连忙开口
道:“妈!”
连莉狐疑地看着她,“吓我一跳,怎么了?”
“橡皮没了。”于雾停顿一秒,这一刻脑子飞速运转。随手指了下方向,她说:“我出去买点,很快回
来。”
只要和学习、跳舞有关,不管做什么,连莉都会同意。
连莉点点头,走到一旁鞋柜拿出几张人民币,“买完快点回来,不认识路给妈妈打电话。”
于雾轻声应着,换好鞋便出门了。
正值下午时分,火烈的太阳高高悬挂上方,丝毫没有要西下的意思。热浪袭卷而来,吹得人浑身发烫。
走在路边的树荫下,看着被烈日照耀着的马路,不知是出现了幻觉还是天气过于炎热,竟然在接近地面
的高度看见热气。
“爷爷,这附近有卖文具的吗?”尽管是下午,她也实在热得不行,此刻只想买块橡皮回家。
爷爷穿着白色老头衫,躺在摇摇椅上在树荫下乘凉,他半眯着眼,手里蒲扇时不时扇一下,更像是在驱
赶蚊蝇。
老人家连眼都没睁,握着蒲扇的手柄给她指了一个方向,“学生路,那边全是卖文具的。”
“学生路…”于雾小声重复着,又对一旁假寐的爷爷说:“谢谢。”
这座城市真奇怪,竟然一条公路以学生为名,而且卖的也是学习用品。
看着一旁标牌悬挂着标志,去学生路得往西北方向再走一千米。
一千米……
于雾抬头看了眼天上刺眼的太阳,无声地眨着眼睛,最终还是垂下头认命朝前走。
耳边蝉鸣声不断,越往前走,慢慢地路边从街边乘凉的大爷大妈,变成青春活力在路上奔跑的学生。
看着她们肆意奔跑着,于雾心想:她们不热吗?
这样想着,身后突然一阵猛烈撞击,整个人被迫踉跄朝前栽去。
“啊!”
紧接着,身后传来一道尖叫声。
炎热的夏日里听着这种声音,让人整个身上好像长满了刺般。
整理好裙子,她回头看到一群和她年龄相仿地少女,其中为首的蹲坐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揉着膝盖。
“你还好吗?”她跑过去蹲在女孩旁边。
女孩拍拍身上灰尘站起来,将要流出的眼泪又生生憋了回去,“抱歉刚刚有点急撞了你,我现在有点急
事,先走了。”
说完,一行人又风风火火朝前跑去。
许是膝盖受伤的原因,女孩跑起来一瘸一拐的。
于雾站在原地看着这副场景,只觉得那个女孩有点熟悉,好像在哪见过。
“快快快,是不是快开始了。”
“还有十分钟,飞莹,你腿没事吧?”
“没事,我们快走。”
“……”
一行人,来也匆匆,去也匆匆。
听着叽叽喳喳一片声音,于雾也听不出她们几个在说什么。
来到学生路,她随便找了一家文具店,进去随便买了块橡皮便出来了。
这一路来往很多学生,她看了看时间,今天周末。
“老板,这前面有学校吗?”
“有啊。”老板说:“往前走一点是六中,六中再往前是三中,今天六中有篮球赛,不过现在快结束
了。”
三中。
她问:“是南安三中吗?”
老板点点头,“你是三中学生?”
“嗯。”她轻声应道:“刚转来。”
“哟。”老板像是来了兴致,说:“那你可得去学校看看,三中可是我们这最好的学校,许多人挤破脑
袋都进不去。”
听了老板的话,再次从文具店出来时,她望向前面长长的廊道,竟真的萌生出想去看看的心理。
看了眼时间,还早。
把橡皮揣进口袋里,她再次迈开脚步。
没走多久,便看见老板口中说的篮球赛。
南安的建筑真的好奇怪,她第一次见篮球场靠近校外的廊道,难道这所学校的领导不怕学生私自出去
吗?
尽管在三十多度炎热的夏天,校内篮球场依旧围了不少人,人群中间,几位少年顶着烈日奔跑,挥洒着
汗水。
只看了一眼,她便又重新迈开脚步。
她目的很明确,看一眼三中,回家。
“这边!传给我!”
里面人打的很是激烈,说起话来完全靠吼。
话音落,随之原本哄闹的场边瞬间安静下来。
于雾本想看一眼怎么回事,又听见有人再喊:“喂!小心!”
感觉到眼前突然冲出一片阴影,下一秒,“砰”地一声,只记得眼前一片漆黑天旋地转。
原本在篮球场呆着的篮球,突然冲出来正好砸到她脸颊上。
于雾:“……”
她呆坐在地上,耳边蝉鸣轰鸣声不断,左右呆看一眼,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“没事吧?”几个少年暂停比赛,顺势翻过栏杆来到她身旁。
有人做了带头,没一会,她身边围满了人。
看着眼前几乎全是陌生的脸庞和黑压压的人头,她只觉得更热。
皙白的手指放在脸庞小幅度扇风,刚想张口说话,也不知是牵动神经的缘故,只觉得右脸颊猛然传来火
辣辣的痛感。
“嘶!”
眨着眼睛,她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先是来时路上被人撞,再是被篮球无辜砸脸。
她这是和南安水土不服吗,为什么这么倒霉。
“呀,流血了。”人群中突然有个女生开口说话。
于雾记得这个声音,是来时路上摔倒的女生。
身旁那名男生明显有点着急,话都不说一句,直接单手把她拎起来,“我带你去医务室。”
于雾整个人被迫斜着站,连话都没说一句,刚刚说话的女生上前又搀着她另一旁。
极为迫切地说:“快快快,现在天热,人家伤口还在脸上,快去医务室。”
就这样,一行人风风火火来到医务室。
于雾整个人完全处于被动。
被动站起来,被动行走,被动来到医务室,现在被动上药。
“忍着点,先给你消消毒。”
于雾低声应着,只是每次消毒棉签碰到伤口时都会忍不住后退。
医务室消毒水味很重,门口刚送她来的一男一女像是在争吵。
“你怎么回事?咋还砸人家脸上了?”女生语气不快,像是在训斥。
男生毛躁地揉了下头发,“谁知道胖子怎么回事,让我传给他自己又没接住。艹,回回出事他跑最
快。”
“行了行了,祈祷人脸上不留印,这夏天伤口最容易发炎。”说着,女生没好气的打了下男生肩膀,
“让开。”
于雾细细观察着面前这位女生,圆脸,留着薄薄一层刘海,马尾高高的扎起,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。
“不好意思啊,他不是故意的。”她说完,回头瞪了眼一旁男生。
男人立马接收到信号,微微鞠躬,“对不起,之后费用我出了。”
清洗前于雾看过脸上伤口,虽然不太严重,但毕竟是在脸上,没有女生对脸上伤口不在意。而且,那女
生说的也没错,夏天伤口容易发炎。
再次望向态度诚恳地两人,于雾轻声叹口气,摆摆手,说:“没事,过几天就好了。”
她得找个理由,最起码瞒过连莉女士。
寂静地医务室突然响起震耳的铃声,男生也没有掩盖,直接在这接起电话。
“喂?”
“……”
“在医务室呢,胖子又特么跑了,这玩意玩球真脏。”
“……”
“行,那你先过来吧。”
电话挂断,扎着马尾的女生凑过去问:“谁啊?”
“沈惟江,他等会过来找我们。”
“真的吗!?”
男生狐疑地看着她,“夏飞莹,人沈惟江过来你这么激动干嘛?”
“你傻啊,他过来你们下半场不就有救了。”
没一会,医务室门前站这一位身形消瘦的少年,凌乱的发型全部被他推到后面,炽热的阳光刚好打在他
背上。
于雾呆愣地看着眼前人,哪怕他脸上带着散漫地笑意,她也觉得这个人不好惹。
“来了。”男生回头点头示意,“等会就好,马上就包扎完了。”
“沈惟江!”夏飞莹悻悻走到他面前,“刚刚去哪了?等你半天没来。”
那个叫沈惟江困倦地睁着眼,语气慵懒随意,“家里有点事。”
这时,伤口清理完毕,医护姐姐递给她一瓶药膏,特意交待道:“天气炎热,就别包起来了,回去涂药
膏,一天两次。”
于雾点点头,从口袋里拿出钱还没递给医护姐姐,被刚刚砸伤他的男生拦住,“都说了我给。”
说着,他拉着医护姐姐去一旁结账。
这时,门外一直安静的少年突然开口。
他嗤笑声,似乎被眼前推攘逗笑,咧着唇打诨道:“真行啊,外面那么多妹妹等着让你结账。”
说完,他视线在于雾身上停顿一秒。
不知为何,在触碰到他视线时,于雾突然紧张地脚趾都绷起来。
耳边再次传来那道慵懒地声音:“这次不错,眼光有进步。”
少年上扬的尾音,就像在讽刺两人刚刚客套的推让。
于雾抿了下唇,拿上药膏准备离去。
“那我们就先走了。”刚刚付钱的男生来到他面前说,“你这要是脸上留印就来找我,我在三中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门口那位像是等不及,语气极不耐烦地催促道:“还走不走了?”
“哎,走走走。”男生也顾不上跟她说什么,转身追上。
于雾耸耸肩,只能自认倒霉。
她从医务室出来,正好看见还没走远的三个背影,悬挂在天上的太阳正慢慢落下,影子被夕阳拉的很
长。
望着中间那个清瘦的背影,想起他刚刚态度,于雾暗暗撇嘴。
远处,三人踏着夕阳朝前走去,随着背影消失在梧桐树下,只留下他们扬长笑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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